[收藏·市场] 三星堆，到底是外来文明，还是土生土长？

自从三星堆火出天际以来，寻找其文明源头的活动和争论就一直在进行中，从中原、楚越、印度、西亚一直到外太空，一个重要原因，是三星堆出土的独具特色的器物，在让人既感陌生的同时，又似曾相识，依稀中有大家刻板印象中某种文明的影子。可惜的是，很多观点缺乏严谨态度和认真考证，有明显的博人眼球、哗众取宠之嫌，有些甚至连基本的史学知识都严重不足。

鉴于这些观点，大多是断章取义的一面之辞，反而给了我们一个认真思考的机会：三星堆，需要一个外来源头吗？

在人类萌芽时期，文化源头或中心星罗棋布，因为气候、环境、战争等因素，不同文明呈现的形态和发展的高度都有很大区别，不少文明如昙花一现，很多文明在竞争中逐渐消亡。就连影响最广的世界四大古文明，命运也不尽相同：有的至今仍然独立发展，有的不过只剩残存点滴。剥开千姿百态的文明外衣，人类社会形态变化大体类似，都从采集、渔猎开始，依次进入农耕和工业社会，工具选择和加工也是惊人一致：从最初的石头木棒逐渐过渡到金属，而且无一例外都从青铜起步。

换句话说，各类文明从诞生之初，就具有天然的相似性，是一种无需过多解释，就可以理解和传承的创造，社会形态的丰富和文化，从来没有逃脱大自然的束缚和经济学的定律。分散在世界各地的人类，几乎无一不是从崇拜自然开始，仰望星空、俯察大地，创造出各类神邸，并借由这些神邸，来解释周围的世界和秩序，并说明其合理性，形成最有利于统治阶级的状态。随着统一帝国的纷纷建立，政治强人和手腕层出不穷，但万变不离其宗，其源头，仍然是动物的生存本能。有史学家就曾经指出，对于今天仍然生活在原始丛林的某些部落成员而言，如果想让他们明白手机的工作原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领会斯大林的政治手段，那简直小菜一碟。

所以，文明的异彩纷呈，不过是表象，其内核并无二致。只要人类能生存下来的地方，经过足够的一定时间，都能产生发达程度不一的文明。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非得要为三星堆从外部另外寻找一个现成的源头，完全没有必要，难道它不可以是立足本土、自然生长而来的吗？当然可能，理由至少有以下四点：

一、三星堆毗邻的川西高原和长江中上游，是人类旧石器文化活跃区域。

巫山人、元谋人、资阳人，这些考古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先祖，距离三星堆都不远，说明这里很早就有人类和类人动物生存、活动。最近发现的稻城皮洛遗址，更将古人类活动的范围，几乎扩展到三星堆门口。如此广泛分布的人类身影，如果有一支恰好出现在三星堆，播下文明火种并逐渐兴旺，应该不能算是小概率事件。

二、四川独特的封闭地形，既保证了三星堆在安全中发育，又赋予了其鲜明的地域特色。

在与中原和长江中下游文明接触之前，三星堆很可能独立存在了很多年，因为其较少对外交流，不但相对于其他中华文化稍微落后，多年的一脉相承，又使得其略显另类。我个人估计，中原青铜技法和工艺传入之前，三星堆大概还处在原始的自然神崇拜时代。所以在同期的中原文化，已经将青铜用于工具和兵器生产的时候，三星堆人仍然执着于铸造高大、神秘、威严的神像。甚至不排除这些神像，是某个外来民族为了奴役当地人，用更先进的技术制造的统治工具。神像本身，并不能带来生产和生活条件的直接改善，换句话说，宝贵的资源被浪费了（下游的良渚文化同样深受其累）。三星堆之所以盛极而衰，这恐怕是重要原因之一。

三、四川历来有本地土著的传说。

古羌族是华夏民族和许多域外民族的重要源头，在他们从传统的栖息地西北高原进入川西岷江流域过程中，与当地的戈基人爆发过激烈冲突，演化出“羌戈大战”的民间史诗。在羌人口口相传、源远流长的这部叙事长诗中，南下的羌人祖先，在天上神灵的指点下、经过一系列“智斗”，战胜了“双眼鼓出、身材矮小、长着尾巴、狩猎为生”的戈基人、并导致他们灭绝。这个古来的传说，不但暗合了蜀人“纵目”的描述，而且也与其相对落后的发展进程相符。三星堆人的先祖，会不会是戈基人的一支？三星堆的辉煌，会不会是外来民族在戈基人创造的文明之上继续发展的结果？

四、古代文献中依稀的线索。李白有“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的诗句，并进一步说“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这里的四万八千岁，很多人说是诗人的瑰丽想象与大胆夸张。不过《太平御览》卷一六六引扬雄《蜀王本纪》却说：“蜀之先称王者有蚕丛、折权、鱼易、俾明，从开明已上至蚕丛凡四千岁。”如果把李白的四万八千岁看作月份，那就讲得通了。李白在四川居住了二十年，遍游蜀中各地，接触过不少与四川远古相关的遗存和古籍，想必他的创作，与现实中的耳闻目睹，多少还是有点关系。这样看来，四川很早有人居住、三星堆文明自远古独立发展而来，又增添了一份证据。

纵观全球，所有文明的起源，在后世来看都是混沌的，这就为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大放厥词提供了机会。具体到三星堆，只要稍微认真一点就能发现，遗址文化堆积一共有四层：第一层属于新石器时代晚期、二至四层属于青铜文化，绵延两千余年，已经足够从零开始、孕育全新文明。要知道，距今最早的人类文明，不过才一万年。再说，目前的发掘只不过占遗址面积的2%、主要集中在祭祀坑，还有很多秘密仍然深埋地下，不能因为三星堆目前发现生活工具和文字，就武断认为这属于外来创造，至少从现在看来，三星堆并没有明显的外来源头，而且似乎也不需要什么外来源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