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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杂谈] 当代草书八病

2 已有 1811 次阅读   2019-09-09 19:38
当代草书八病
墨涯书画2019-09-04

当代是一个抒情的时代,可以歌,可以赋,可以舞,也可以书。书当然最好是草书了,所以凡捉笔握管者,尽管真、行、隶、篆不甚了了,大笔一挥的草草习气却颇多自许。如果这是大众层面普遍问题的话,不妨一笑了之,然在各类大展中评出的所谓精英,居然也草得一塌糊涂,则叫人如坠云雾了。

如八届国展中,获“全国奖”的一幅草书作品,放过缠绕不清的线条姑且不论,七十字的某首五言唐诗,至少有六处以上的草法或文字舛误,看来真是“草草一挥”了。如果这又是一个特例的话,倒也罢了,讵料最近又从多家媒体上看到了一个很有影响的草书展,则又使我不得不沉思一些问题了。这个展览是“二OO五中国杭州首届国际草书艺术展”(《书法导报》2005年11月9日第十八、第十九版),曾选登了46人的草书作品。这些作者几乎都是当今的大家和名家,应该说基本上代表了当代草书创作的最高水平和基本走向,很有研究的典型意义。其间有些作品颇有意味,但有相当一部分作品难尽人意。由此,从另一角度来看,我对当代草书出现的诸种问题反倒释怀理解,且有所悟何以出现诸多见怪不怪的问题。

因此,纵观当代草书之现状,遂不揣冒昧,约略抽绎出当代草书的八种病症:

1、支离破碎,有胆无笔

这在一些大家的作品中并不鲜见。越是名头大,书胆特大,浑无所忌,笔狂无节制,而点画愈露马脚。支离破碎,变形夸张,无规律节韵可寻,非字非画,难以识赏。须知胆并非意、理、法,更非韵、趣、情。一幅字只剩下了胆,吓得赏读者本应审美的目光惟有躲闪不迭的份了。

2、 钉头鼠尾,缠忽不清

这在一些大家的作品中并不鲜见。越是名头大,书胆特大,浑无所忌,笔狂无节制,而点画愈露马脚。支离破碎,变形夸张,无规律节韵可寻,非字非画,难以识赏。须知胆并非意、理、法,更非韵、趣、情。一幅字只剩下了胆,吓得赏读者本应审美的目光惟有躲闪不迭的份了。

3、 误入阁帖,不通使转

阁帖本无过,习者误读之。“书谱风”、“章草风”、“小草风”风散云去后,“阁帖风”似又刮来了。因习书者难察草圣、书圣之笔何所从来,功力不济,下笔无由,不通使转,一拓直下,难以收拾,靠惯性用才使性,知书不知法,便徒得阁帖僵形了。

4、 抱守某家,终为形役

一些大赛中推中的明星多入此道。这些作者尚且年轻,有的是气力,下笔狠,但行笔又不听使唤,收笔更是力不从心,正应了“再而衰,三而竭”的老话。满纸行行停停之后,便钉头磷磷,鼠尾徐徐,其间乱绕一通者,不知交代何处。线条驾驭不住,点画不知东西,则凭水墨遮掩,让人看了心里不知滋味。

5、以行作草,勉为其难

用行书笔法写草书,若小草则或可承接,若大草则勉为其难了。行书和草书之间本来是容易过渡的,所以介于其间的书体又称为行草,但在大草创作中,其用笔和结体却有了很大的不同,有的纯用草书符号。从时下来看,有的作草者只是把行书写得夸张而已;有的则是形迹似草书,点画难合草法;有的则是大处龙飞凤舞,小处生硬牵强。凡此种种的问题,暴露出了用笔的单一,行气的轻率,满纸的春蛇秋蚓。

6、伸拳缩腿,线僵神滞

阁帖本无过,习者误读之。“书谱风”、“章草风”、“小草风”风散云去后,“阁帖风”似又刮来了。因习书者难察草圣、书圣之笔何所从来,功力不济,下笔无由,不通使转,一拓直下,难以收拾,靠惯性用才使性,知书不知法,便徒得阁帖僵形了。

7、流滑笔薄,坠入俗格

此类草书初观有江左风流的感觉,细察有恃才任性的脾气。其作品无论用笔腾掷得多么大胆,但终因有才无力更无内力,在流滑中打圈子,其笔其气缺少一种莽莽之力,浑元之气,让人眼花缭乱之余,徒叹俗格如此,憾而又憾。

8、有气无力,以病为美

抱守某家,本不是病,尤于初志于草书者,可谓捷径通途。问题的关键是历史上黄山谷、王孟津、傅青主就这么几个人,以东西南北之大,都把目光聚在这几个人身上,似乎太有些赶集的味道了!尤可病者,一些人初守某家,气息尚好,愈到后来则形影愈加憔悴,以至于多年后几乎成了某大家的病影子。是习者太依赖于某家?是习者仅取了某家一瓢而饮的结果?是习者功性不足的缘故?抑或是习者历练胸襟难得升华之所限?然也有抱守某家,广收博取,修得正果卓然成家者,如已故的卫俊秀先生,愚以为在当代学傅山者,可称为一人而已。

以上八病,因目力所限,识见不足,或有臆说之处,但仍可以约略看出当代草书不容忽视的病症,因此有必要对其因由进行分析:

1、缺乏学术反省意识,流于社会庸俗化倾向

当代草书,关键问题是要进行学术反省。例如和古人比缺少什么?在当代应如何发展?为后人应留下什么?然而一个不争的事实是,当代草书因缺乏哲学方面理性和智慧的注入,缺少文化精英意识,缺少艺术审美良知的引导,诸多的缺失,可以毫不客气地说,草书在当代,越来越远离心灵,远离创造,远离草书本体的内涵,远离真正意义上抒情的审美意象,等等,使草书在展示、酬酢、参与、炫鬻等庸俗化倾向中介入社会,以至于许多大作便可怜得只剩下所谓的点画了。客观的说,当代一些草书大家、名家对上述基本问题并非不清楚,有的本身就是专家、学者,甚而发表过一系列草书的专论和高论,但往往在既述且创作中,创作实践却不尽人意,使其在理论和创作双重背景下陷入尴尬境地。出现这种状况的原因,一是理论上的玄虚或缺少学术含量;二是技法上的欠缺造成对草书高难度的难以掌握;三是缺失了对草书的敬畏感而信笔漫挥;四是心气浮躁坠入俗格;五是变则入怪而不变则因袭。故此,若在草书上有所作为,没有坦诚和沉心静气的反省意识,则难免形成不良的惯性而被时代遗弃。

2、缺乏打通诸书体的信心和勇气,为草而草终难成草

当代一些习草者要么仅在草书的圈子里兜着,要么盲从时风作草书,要么在各种展览里客串一把,似乎都想证明,书法艺术中这个高难度的项目,我完全有能力把它拿下。于是,草书便俗了、烂了、简单化了、大众化了,可以想见草书今后的命运了。曾有不少执笔未稳者询于我:“我觉得写草书过瘾,很容易上手,下一步应如何发展?”我只好一笑了之,自然也不知下一步如何去做。这是草书在民间的境遇。我不禁想起文学界的新诗,有许多人把汉字分成了行,以为便是诗歌创作,有一句没一句的都成了诗人,结果大多所谓新诗仅成了诗人自己看的东西了,这与当下的草书创作何其相似乃尔!当代习草者莫不认为自己从事着高尚的艺术,也莫不有显名当今,永垂后世的愿望,但由于种种原因,对艺术既然不能苦道潜修,也就缺少把诸种书体习精吃透,争一口气的信心和勇气。远的不说,只想一想离我们不远的于右任、林散之、卫俊秀、高二适、来楚生诸大家,就觉得底气不足了。这些大家在通草之前,或魏碑、或篆隶、或楷行均属一流,中年之后,更增艺术创作的不满足感,自然要在草书的天地里驰骋一番,以至于老年,才在各自营造的自由王国里挥洒了人生的极致。可以看出,大体有个规律,如果你是一位有艺术创造才情的人,你只有把书法本体的许多东西吃透,也必须有书法之外的胸气学养,再加上能耐住寂寞守住寒的话,在你生命的最后一站里,或许正是草书展现奇境的一幕。

3、名家影响流风所及

盲从是国民性中固有的一种积习,这种积习同样影响了草书创作。早在1800多年前的东汉末期,赵壹在他的《非草书》中,就对这种流风习气进行了毫不客气的批评:“……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十日一笔,月数丸墨,领袖如皂,唇齿常黑。虽处众座,不遑谈戏,展指画地,以草刿壁,臂穿皮刮,指爪摧折,见腮出血,犹不休辍。”虽说赵壹批评的本意是“惧其背经而趋俗”,但从社会现象的某种趋势来看,古今相较,有惊人的相似。国民性中的盲从,一半在于名家的不负责任,故弄玄虚,一半在于大众的虚荣心、误读性以及追星赶风心理。草书不仅仅是一些符号和外在的形式,如就其点画的抒情和意象方面来说,包含的东西太多了。一次大展中评委对草书的看法都大相径庭,更别说普通群众如何去评判了。然而,大多数人还是相信名家,相信评委的评判。正因如此,有些名家的作品尽管千疮百孔,仍产生了不小的影响。多年来我曾留心过一个现象,有一些名家几乎多以草书面目出现,别的书体几乎很少见到,是不是篆怕写错字?隶怕写得丑?楷怕露马脚?或是认为风格定型可以吃老本了?于是便专写草书了。更由此而拔高草书的艺术性,以尊者的面目出现了。而一些崇拜者则径从名家的草书中学得一二,便自认为草书人人都写得来,甚而误认草书以人不识者为上乘,从而草书便大失其序了。或许,名家本无此心,大众亦无此意,但在草书流风的不可遏制方面,就像《水浒传》里“洪太尉误走妖魔”一般,谁也管不得了。

4、媒体宣传推介乱人耳目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当代书法应称之为“媒体书法时代”。无论一个怎么样的展览,展厅只是一个小小的舞台,这也是作品唯一能和大众直接见面的一次瞬间接触,自然人数也是有限的。而在更大的传播空间和较长的时间里,媒体一直起着重要的作用。尤其当我们处在这样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媒体几乎是大多数人赖以接触书家和其作品的最佳渠道。这里面就出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媒体在宣传推介中,无论是文字还是书作都不免存在或多或少的失真。更有甚者,一些不太负责任的文字或话语,如创作谈、评论、研讨会发言等,把一些并不成熟的作品推向大众,在社会上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而对草书来说,更容易产生乱人耳目的不良效应。如此种风气不煞,媒体便在大众心中产生信任危机,这种副作用最终会成为媒体自己打败自己的敌人。当艺术良知、审美标准在众目睽睽之下,皆泯迹妄言的时候,这是一种多么可悲的现象。最近,蔡树农先生的《媒体在场》和姜寿田先生的《当代书法的文化困窘与书法媒体的文化坚守》(见2005年第11期《书法》)均对有些不良风气进行了针砭,并呼吁应坚守媒体的正道立场,很能发人深省。当然,当代草书的病因,远不止这几个方面。某种事物的变异,从其历史和现实方面来看,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也不是散言片语能说清的。所以,笔者并无意图,也无能力对当代草书的痼疾奢望疗救,只是借此小文浅见,如能使识者有所借鉴且不发脾气也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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