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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杂谈] 试论中国山水画“淡和”之美

3 已有 1617 次阅读   2018-01-18 09:48
试论中国山水画“淡和”之美
2011-11-07 11:15:42 来源:艺术家提供作者:

  【摘要】本文研究的价值在于穷源索流,着重围绕“淡和”观进行了仔细地思考。以道家“淡”美学为主要指导思想的中国山水画,在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下,不断与儒家的中和含蓄之美相融合,形成了一个共同的指归:即都认识到了山水画艺术以有限表现无限、以少胜多、俭约传神的艺术特性。

  【关键词】山水画淡和之美

  “淡”,原本是一种纯粹的生理感官体验。《说文》解释“淡,薄味也”。《礼记•表记》中对“淡”注为“无酸酢少味也”。《管子•水地》中提到“淡也者,五味之中也”(1)。

  “淡”,本义指味薄。是无味或近乎无味的,在“薄”的涵义上,与“浓”、“厚”相对。由味薄,引申出色浅,所谓“颜色浅淡”。在“浅”的涵义上,与“深”、“远”相对。“淡”,从味觉中来,但在此层面上还不属于美学范畴。

  真正将“淡”引入审美体验的,是以老、庄为代表的道家美学。关于“淡”的描述,最早见于《老子》:

  “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2)

  “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3)

  这说明:“淡”的提出,正是“近乎道”的。那么,让我们来看看,老子又是怎样巧妙地以淡之味来形容道的呢?

  

老子(约公元前580-公元前500年)有句常话:“道常无为而无不为”(4),这“无为而无不为”,正是宇宙大化自然而然的原始状态。在这种自然的状态下,已有形迹显现的,称之为“有”,反之为“无”。老子认为:“有生于无”。即万“有”皆从“无”来。“有”,不是本真的美,惟无形无迹、“惚兮愰兮”的才有不可言状的妙。由此,再将“道”外化到味觉上来,即所谓“道之出口,淡乎其无味”中的“无味”。人常说的酸甜苦辣咸,是通过刺激味蕾,有迹可辨的“五味”。老子说:“五味令人口爽”(5),意即正是这五味,把人的口味败坏了(《广雅•释诂》:“爽,败也”)。(6)而“无味”即“淡”,是高于五味之外的难以捕捉、无形无迹、回味隽永、更贴近自然本真的一种味道。由此,就不难理解老子以“恬淡为上”(7)的心灵体验了,这正给“道”做了最好的隐喻。

  庄子(约公元前355-公元前275年),继承道家精髓,将“淡”的美学意义更进一步展开、升华。他在《刻意》篇中辟文专论“恬淡”:“平易则恬淡矣。平易恬淡,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8)也就在此篇中,庄子给中国古典美学留下了一个后人论之不尽的命题:

 

 “淡然无极而众美从之。”(9)

  在老子“恬淡为上”(10)、“见素抱朴”(11)思想的影响下,“淡”美经历2500多年的文化润泽,衍发出众多的美学术语,如平淡、清淡、闲淡、恬淡、冲淡、简淡、疏淡、幽淡、枯淡、散淡,还有淡泊、淡远、淡逸、淡隽等等,不胜枚举。它们彼此映照,相互衬托,共同构成了中国古典美学中内涵丰富且极富民族特色的一个美学范畴——“淡”美。

  中国传统山水画由注重水墨到后来以淡墨表现为上的艺术倾向,不是画家不懂颜色或不好颜色,而是因为中国画崇尚“虚静恬淡,寂寞无为”的情感色彩,所以在画面中充盈着的是一种简淡、萧散、古雅、中和、荒寒的气韵,这与老庄思想轻五色、重玄黑的影响很有关系。

 

 著名画家张彦远在《历代名画记》中说:“夫阴阳陶蒸,万物错布。玄化无言,神工独运,草木敷荣,不待丹青之采。云雪飘扬,不待铅粉而白。山不待空青而翠,风不待五色而綷。是故运墨而五色具,谓之得意。意在五色,则物象乖矣。夫画物特忌形貌彩章,历历俱足,甚谨甚细,而外露巧密。”(12)水墨之胜于五彩,正是近于“道”的有意味的形式,形简迹淡而韵味无穷。张彦远的这个观点深刻地体现了道家“朴素而天下莫能与之争美”(13)的思想。“朴素”即未经雕琢饰染的自然之美。未经雕饰的原木是朴,没有染色的白帛为素。朴素是事物的天然本色、原始状态。庄子以朴素为美,正是取它的这种含义。这使得“墨”的文化内涵因老庄美学而丰盈起来。它不仅美于万千众色,同时被赋予哲理的生命之“形”,是“形而上者,道也”之形。这也成为中国文人从古至今对“墨文化”趋之若鹜的内在原因。这与荆浩在《笔法记》中评张璪的水墨山水之美是“不贵五彩,旷古绝今”(14)有相同之处。“不贵五彩”的水墨山水所以美,在于“用墨独得玄门”(15),即墨色为玄色、母色,尽管水墨清淡,不含丹青,但却可以激起人玄远的想象,具备无色的绚烂。

  此外,中国古代美学思想一个突出特点是“和”。深深积淀于古代中国人深层心理当中的儒家孔子等人倡导的“怨而不怒,哀而不伤”、“温柔敦厚”的“中和”式审美理想源自孔子的中庸思想。

  

儒家强调文学在“抒情言志”的同时要有节制。《乐记》指出:“夫乐者乐也,人情之所不能免也。乐必发于声音,形于动静。”(16)这就明确指出,抒情言志乃人之常情。但是,抒情必须要有一定的节制,因为不加控制地任意放纵情感势必会产生诸多不利因素。因此,《乐记》又说:“乐者乐也,君子乐得其道,小人乐得其欲。以道制欲,则乐而不乱;以欲忘道,则惑而不乐。是故君子反情以和其志,广乐以成其教。”孔子的“道”,出于“礼仪”。《毛诗序》指出:“发乎情,止乎礼义。”(17)人们以礼为范,来“中和”情感的极端表现,这是“人和”。孔子也主张艺术言情,“乐而不淫,哀而不伤”(18),感情的表达同样既要有节制,又要有适度。大悲大喜,伤生损性,“过犹不及”(19),这都不合乎“中庸之道”。

  

在这一点上,老子也曾讲“和”,极力反对放纵情欲。相传老子丧母,于悲后顿悟,高论生死,主张“以智统情”。“人生于世,有情有智。有情,故人伦谐和而相温相暖;有智,故明理通达而理事不乱。情者,智之附也;智者,情之主也。以情通智,则人昏庸而事颠倒;以智统情,则人聪慧而事合度。母亲生聃,恩重如山。今母辞聃而去,聃之情难断。情难断,人之常情也。难断而不以智统,则乱矣,故悲而不欲生。今聃端坐而沉思,忽然智来,以智统情,故情可节制而事可调理也”。老子此处所言的“智”,是在“与道冥同”中求得的超越。这种超越凌驾于感性之上,“不以好恶内伤其身”(20),但又“仍然不脱离感性”(21),由此所带来的心灵的平静宁和与境界的达观,“不假人为,不求规范”(22),合乎自然,正是一种“天和”。

  儒、道两家节制情感的中和说,对中国几千年的国学艺术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孔子以“礼”节“和”;老子以智统情。这种尚内敛含蓄、崇自然淡静的至高境界,正是中和思想的必然产物。此理通之于绘画即是:通过淡雅、含蓄、内敛的笔墨与情思,使画面更趋于谐和。设色上,弃浓墨重彩、艳词藻饰,但求质朴无华,萧疏清淡;运笔上,既非精雕细琢,也非粗线勾勒,而是意到笔随;情趣上,不喜不怒,超然脱俗,始终保持内心的平和恬淡。

  

中国古典艺术美创造的法则之一是“妙造自然”。淡和,作为一种艺术美,往往于平淡朴实的笔墨中见出作者精湛的艺术修养和深厚的创作功力,它是艺术家服膺于心灵感受、依循天然法则,由自然而人工,再由人工而自然所创造出来的一种外表平和清淡而意蕴丰富的艺术境界。

  引注:

  引自《汉典》在线查询 http://www.zdic.net

  (2)(3)(4)(5)(7)(10)(11)引自 [春秋]李聃著,范永胜注,《老子——中华古典珍品》,黄山书社出版会编,福建人民出版社;

  (6)引自 张揖著,《广雅•释诂》,北京中华书局;

  (8)(9)(13)(20)引自傅佩荣著,《傅佩荣解读庄子》,线装书局;

  (12)(14)(15)引自何志明、潘运告编著《唐五代画论》,湖南美术出版社;

  (16)引自[汉]司马迁撰,[宋]裴骃集解,《史记卷二十四•乐书第二》,中华书局;

  (17)引自[宋]朱熹注,《诗经》之《毛诗序》,上海古籍出版社;

  (18)(19)引自钱穆著,《论语新解》,北京三联书店;

  (21)(22).引自李泽厚著,《华夏美学》,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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