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第一次与高云对话,至今恰是整整两年的光景。犹记彼时,高云在他首场个展“云自在”落幕后,深居而简出,颇为神秘,为了采访到他,还费了些许周章。
如今想来,依然能记起当年与他初识时的心绪,感知他生活中的那份秩序与自律,感叹于他艺术创作中的那种生命状态和内心情怀,也依然记得高云的那句:“云自在是一种情调,天高云淡是一种情怀,云归处是一种心理”。
时光的流逝,终无法抹去记忆的美好,如云雾般缥缈缠绕于心间,挥散不去。此前五月,南京大学建校120周年之际,高云带来了为期一月的“云深处”主题作品展,在南京大学美术馆盛大开启,精彩呈现。这是高云老师第一个高校个展,吸引了众多师生前来观展。而今,展览虽已落幕月余,然得幸于时代与科技的进步,记忆可以再次3D重现。
乙观精心为“云深处——高云作品展”打造VR全景云展厅,利用VR技术打破时间与空间的界限,采用三维模型搭建,一比一真实还原线下展厅空间,相较于传统的实景拍摄,拥有更为优异的交互体验,打造身临其境的视觉享受,让观众拥有更直观的参观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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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云展厅,不仅真实还原线下展览空间和展陈作品,更是新增了多媒体展厅,指尖轻点,即可观看高云独家专访节目,且听高云在“舍与得”、“有和无”、“出世与入世”之间,剖析艺术生命的本源,探究艺术创作的初心。更可点击作品导览,细读创作背后的故事,慢品内里深藏的意蕴。
此次展览一百二十幅画作重磅展出,囊括中国画、连环画、邮票三大类别;《花非花》、《酹江月》、《镜中人》和《如意令》四大主题版块,以宋词词牌为名,衔接串联、层层叠进,高云的艺术创作轨迹于此间徐徐铺展,无数观众追寻高云的笔墨,于此驻足停留。高云自言,此次策展别具匠心之处在于是倒时序的,“云深处”之意便是不忘本心、回溯本意。
这场永不落幕的展览,邀您共赴高云漫漫艺术生涯之长卷,拨开云雾,行至深处,归于本心。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来如春梦几多时,去似朝云无觅处。
“花非花”版块展出了高云创作的女性题材作品。女性作为美的象征,一直是古今中外艺术家钟爱的创作主题,高云亦是如此,但他又不尽如此。高云笔墨之下的女性或呈现其在社会现实语境中的时代关照,或展现其所追求的理想审美,在线条组织、人物造型、构图形式上都有着独属于他的思想意旨。他很早便感悟到,女性之美绝非浮于表面、千篇一律的笼统概念,而是由视觉审美上升到精神层面的理想之美。
“古典消亡后,不再追求逼真,而是感觉、观念的进入,当今的绘画,应是画情绪、情感、观念”,高云如此表达着他女性题材作品中的创作探索。
魂系马嵬(与何家英合作)
165x195cm
纸本 1989
与何家英合作的《魂系马嵬》中,瘫坐画中的杨玉环,以线勾勒而成,丰腴端庄、楚楚动人,眼神空洞、神情幽怨,身着薄如蝉翼的白色衫裙,轻盈而柔弱,笔锋婉转之下是高云对历史悲剧女性的重新解读;《门里门外》的世界分割的不仅是她所身处的环境,也是她所扮演的角色身份,但她也是她自己,门里门外探寻的也许是时代女性内心更深处的自我,是对时代女性气象与精神的丰富表达;《梦》系列中,他带有观念性的创作,用飞鸟与笼子、鱼儿与鱼缸等来进行类比女性,试图探讨女性独立、自由与梦想之间的关系,高云始终认为,女性作为独立个体而存在,她们拥有自己的思想表达和情绪价值。
高云将传统写意笔墨的精妙,融汇于女性形象的塑造,从历史女性的时空再现,到当代女性的肖像刻写,高云在形貌秩序之间游走,把握节奏韵律的艺术表达,生命情调的交融互渗、审美理想的寄寓抒发,皆是抚慰人心的灵动气韵。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
“酹江月”版块展出了高云创作的以高士为题材的23幅作品。所谓高士,就是有学问、有修养、有品格、有风度的文人士大夫,历代画家画高士,皆为精神寄托、立身之镜。
高云的“新高士图”,是他借高士题材的当代再创作,他崇尚宋画,潜心研究其中高士的形象、情态与韵致,内化于心,继承古法之传统,加入了现代笔法和观念,兼工带写,传达出浓厚的古意与趣味。
《菱荷香入琴棋处》中文人逸士抚琴长吟,菱荷伴其身边,散发清幽的香气;《独爱莲》中,面容沉静的高士安坐于池边,悠然自得地赏着池中摇曳的莲;《幽境博古图》里郁郁森森的松林之中,几个文人墨客正在鉴赏古玩,有细细端详者,有欣然所悟者,有默默揣摩者,神情不一;《清心当修禅论道》中,林间端坐两位文人高士,潜心于当下,求教于禅师,松、石伴其左右,不论先读题诗还是先读画意,二者可谓志趣相映。
高云在高士作品中,不仅寄托了怀古的思绪和对高士精神的咏叹,更有一种对历史的秉心扣问,对先贤的至情怀想。高士亦是作为一种载体,承载着高云的生活态度,他以此抒怀胸中豁然之意,表达着自律而又秩序的精神态度,高士之情怀气度亦是他彼时的内心独白。
近年来,高云深居简出,在他的卧云居,将笔墨与生活归置于一处。绘画、阅读、健身,高云恪守着自己的日程安排,自律是他的生活态度,亦是他内心的坚守。面对城市喧嚣、外界纷扰,高云保持着内心的安定,因而他的视觉经验和审美法则亦是稳定的,他带着一种审视的目光,体察社会生活、思索历史文化,以此走向不被虚度的生命历程。
一人一世界,一叶一菩提。“镜中人”是此次展览中较为特别的一个版块,时空上回到了当下,展陈上更趋当代。
这里展出了高云的《都市行者》和《走近新疆》系列,或拉着行李箱、或背着双肩包,匆匆而过的都市男女,蒙面、舞蹈、描眉的维族女子,稚嫩的孩童、沧桑的老者,他们都在高云的笔下停留。
高云以平行的视角描绘身边的人物,他们既熟悉又陌生,往往擦身而过的缘起或只言片语的一面就成了一世的永别。作为这时空之中的匆匆过客,于世界,我们渺小如尘,但正是如此微茫的我们,组成并构建了这个庞大的世界。
都市行者之七
136cm x 68cm
纸本 2014
高云以写意的笔触描绘了普普通通的人的普普通通的姿态,温暖而清新,自然而生动。他用精准的形貌刻写鲜活的生命,将技法藏匿于内容,笔墨追随时代的步伐,发乎本心,记录这世间的微茫众生。
“如意令”版块是此次展览时空回溯的更早阶段,展现了在高云创作生涯中早期而又极其重要的艺术创作类型——连环画和邮票设计。
连环画既是一个时代的记忆,亦是一代人的精神寄托。当今知名的人物画家,大多都曾创作过连环画,不少脍炙人口的名作留在了近现代美术史上,高云便是其中之一。“如意令”版块中展出了高云创作的二十余部连环画作品中,最具代表性的五部,既有处女作《灯花》,亦有成名作《罗伦赶考》、《长生殿》等。
高云的《罗伦赶考》在第六届全国美展中一举夺魁,被誉为“20世纪白描连环画的扛鼎之作”。高云对于线条的运用得心应手,游刃有余,他将传统白描手法吸收入画,笔力遒劲,线条果决,别有其简率诚朴的趣味,在形式、风格上,为我国连环画艺术树立了一个时代里程碑。而后,他的《长生殿》又完全以另一种面貌面世,恢宏的场面,疏朗的线条,从传统中来,又完全跳出了传统的格局,自由地挥洒他出众的才华,线质线趣在紧劲连绵中彰显率略简易,直抵平淡天真之境。
连环画作为连续叙事的绘本,联结着文学与绘画,高云对于文学的视觉诠释将传统技法与时代要求相融合,是在新时期全新语境下实现的中国传统线描艺术的新突破。
罗伦赶考06
13.2x19.3cm
纸本 1983
这一板块展出的另一艺术创作类型——邮票设计,高云是这样描述它的重要性的,“邮票,是国家的名片”。高云自上世纪八十年代起,在三十多年的时间内,先后设计创作了《徐霞客诞辰400周年纪念》、《梁山伯与祝英台》、《中国古代文学家》、《张骞》、《华佗》等10套邮票。
细细品读高云创作的邮票,他的创作主题为清一色的历史题材,人物是他画面的主体。极精妙又极具巧思,高云在这方寸之间泼洒笔墨,准确把握创作主题,细致刻画人物性格,他将笔下的每一位人物都当作因为跨越时空的故友,采用并兼顾了工笔画、院体画、文人画等绘画的手法和格调,让这些人物超脱于笔墨,栩栩如生地呈现于世。
无论是身着红袍、腰系葫芦、立于寒风秋叶之中的徐霞客的形象,还是梁山伯与祝英台故事情节中的动人场景,抑或豪放、婉约的宋词意境,小小邮票之间尽显其才情巧思。
从连环画创作到邮票设计,此间的时空回溯,是高云与过去自己的对话思考,是岁月积淀中的丰厚自在,是不断追求艺术表达的动态过程,亦是他趋于平和的从容淡然。
从“云自在”、“天高云淡”两度主题展后,到现今的“云深处”,已是光阴漫漫三载。高云以一种近乎虔诚的姿态回首相望,厚积而薄发,成熟且从容,“云深处”相较之前,作品体量更为丰沛,脉络更为清晰,内容更为完备。这亦是一场与“云自在”之境的精神对话,唯有心自在,方可抵云深处。
漫步展厅,又忆起那年高云自言,“云归处,归于本心,归于本性,归于本源,归于静净”。
云深之处,心,自当归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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