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悲鸿将西方精湛的写实技巧融入中国绘画之中,为传统艺术的革新与发展开拓了广阔天地,被国际评论誉为“中国近代绘画之父”。1917年5月他留学日本学习美术,年底回国后被聘为北京大学画法研究会导师。1919年他留学法国,入巴黎国立美术学院,后转往柏林、比利时研习素描和油画。1927年春归国后,他先后任教于上海南国艺术学院、中央大学艺术系、北京大学艺术学院、北平艺专等,积极投身于美术创作和美术教育之中,提倡“尽精微,至广大”。他也被视为现实主义美学的引领者和倡导者,坚持“为生活而艺术”的美学风格。
徐悲鸿在中华艺术大学的讲演中提出,探求真理必须诚笃,下切实功夫,研究至绝对精确之地步,方能获伟大之成功。以下是他的讲演辞。
研究艺术,务须诚笃。吾辈之习绘画,即研究如何表现种种之物象。表现之工具,为形象与颜色。形象与颜色即为吾辈之语言,非将此二物之表现,做到功夫美满时,吾辈即失却语言作用似矣。
故欲使吾辈善于语言,须于宇宙万象有非常精确之研究与明晰之观察,则“诚笃”尚矣。其次学问上有所谓力量者,即吾辈研究甚精确时之确切不移之焦点也。如颜色然,同一红也,其程度总有些微之差异,吾人必须观察精确,表现其恰当之程度,此即所谓“力量”,力量即是绝对的精确,为吾辈研究绘画之真精神。试观西洋各艺术品,如全盛时代之希腊作品,及米开朗琪罗、达·芬奇、提香等诸人之作品,无一不具精确之精神,以成伟大者。
徐悲鸿画赠云南省政府主席龙云的《奔马图》(保山市博物馆供稿)
至如何涵养此种之力量,全恃吾人之功夫。研究绘画者之第一步功夫即为素描,素描是吾人基本之学问,亦为绘画表现唯一之法门。素描拙劣,则于一个物象,不能认识清楚,以言颜色更不知所措,故素描功夫欠缺者,其所描颜色,纵如何美丽,实是放滥,几与无颜色等。
欧洲绘画界,自十九世纪以来,画派渐变。其各派在艺术上之价值,并无何优劣之点,此不过因欧洲绘画之发达,若干画家制作之手法稍有出入,详为分列耳。如马奈、塞尚、马蒂斯诸人,各因其表现手法不同,列入各派,犹中国古诗中之潇洒比李太白、雄厚比杜工部者也。
吾辈研究各派,须研究各派功夫之所在(如印象派不专究小轮廓,而重色影与气韵,其功夫即在色彩上),否则便不能洞见其实际矣。其次有所谓“巧”字,是研究艺术者之大敌。因吾人研究之目标,要求真理,唯诚笃,可以下切实功夫,研究至绝对精确之地步,方能获伟大之成功。学“巧”便固步自封,不复有为,乌能至绝对精确,于是我人之个性亦不能造就十分强固矣。
鸡足山庙宇庭院(油画)徐悲鸿
二十岁至三十岁,为吾人凭全副精力观察种种物象之期,三十以后,精力不甚健全,斯时之创作全恃经验记忆及一时之感觉,故须在三十以前养成一种至熟至精确之力量,而后制作可以自由。法国名画家薄奈九十岁时之作品,手法一丝不苟,由是可想见其平日素描之根底。故吾人研究绘画,当在二三十岁时,刻苦用功,分析精密之物象,涵养素描功夫,将来方可成杰作也。
诸位,艺术家之功夫,即在于此。兄弟不信世界上有甚天才,是在吾辈切实研究耳。诸位目今方在二三十岁之际,正当下工夫之时期,还望善自努力也。
【本文来源于人民出版社出版的《治学的方法与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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