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期推举老甲先生为主打艺术家,虽然有封面、封底加数十页的篇幅,却仍嫌不够全面回顾他的艺术,因此专门介绍他的人物画,以期能窥“老甲大写意”之一斑。
“老甲大写意”之“非常”之“前所未有”,诸多论者早加评述与赞赏过了。只是“非常”与“前所未有”也仍然渊源可寻的。
老甲画于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水墨人物,除了不失那个时代的特征之外,此后“老甲大写意”中用墨的淋漓酣畅与用笔的拙朴厚重,已可见端倪焉。他八十年代的人物画,则更多勾勒。其线条并不尽是时风的写生和速写之趣,而是颇见传统的描法;其用笔更是苍茫圆润、劲挺沉着,极有山水之气。但老甲却并未循此而进,在线描勾勒一节上作更多停留与拓展,而是将如此深厚功力隐入其大写意中,因为老甲的艺术志趣或不在此耳。
以往不少论者在谈到“老甲大写意”的时候,往往为“抽象与具象”这一个与“老甲大写意”并无多少关系的伪命题所困惑。当时此间所谓的理论正津津乐道“抽象与具象”之类的ABC,所以他们难免也以此 ABC来套“老甲大写意”,但岂知“老甲大写意”并非自ABC而出。
以大写意状物便自然会带有抽象性,但这不关西洋美术中抽象与具象的问题,所以是先有“写意”而后带出“抽象”。
如果老甲先是因热衷抽象而得其大写意,则其作品必定会是做作与涂抹,这是因为作者意不在“写”而在“抽”——由抽象而抽风乃至最终抽自己的嘴巴,这并非我无中生有的调侃,今日仍不乏如此作者。
说“老甲大写意”是前所未有,并非吹捧与夸大。就是略知画史者也能比较出“老甲大写意”的前所未有来。“老甲大写意”也是由繁而简,他能将勾勒点染之趣都融入墨块之中,这些墨块是笔也是墨,是线也是面,或雄健劲爽;或圆润灵活;或横扫直下;或劈头盖脸,真是不一而足,各得其趣。而更妙的是这些墨块之间的空白处,能成为串连起墨块的线条,真可作“知白守黑”之新解。
老甲自己也再三强调过:大写意也好抽象也罢,都必须要“有道理”,只有“有道理”了,作品才可以看得长久。他坦陈自己也有“没道理”的作品,就看不长久。所以,他追求关心的是作品能够“合乎道”而耐得住看。此所谓“画道”者,我以为不出笔墨与形、神的范围吧?!大写意再“非常”再“前所未有”,却仍然必须是画马是马、画牛是牛、画人是人、画花是花、画鸟是鸟,它断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借口。
近见老甲先生自撰的小传,说他自己是:“从艺几十年,不断修正步履,使之归于一,即以我法写我心。汗流浃背淘洗几十年,目前仍在进行着这唯一的工作。”其中对“老甲大写意”则有如此的自我回顾与鉴定:“上世纪70年代始立志,80年代始有形。淘洗与再造,老甲模样小有所成,创得强悍、雄浑与博大的富于现代意义的中国画大写意风格。”而他“最终目的”,是“随心所欲,艺为天成”。
记得前年跟踪老甲先生时,正逢他因年龄、体力的关系而欲多画小品的“转型期”。这几年下来,他的作品更多浑厚内敛与滋润生动,然其既有的阳刚劲爽与简练大气却仍未缺失,形神之间的把握更是了然于胸。此可谓“渐变”之功,“老马”果然“识途”。
再看老甲先生近期的大写意人物画,不论大作还是小品,皆能形与神兼备、笔与墨相得。但见稚嫩的孩童与婀娜的女人以及阳刚的汉子,都是各得其形又各得其神,在笔墨上也各有与人物身份相应的抒发。更可贵、更神乎其技、更神乎其神的,是这些作品仍以非常大写意出之而决不做刻划描摹,笔简意繁,可玩味隽永,亦可当其“随心所欲、艺为天成”之作品哉。
照“七十不稀奇”和“人老心不老”的观点,则老甲不老,而他的作品也是生机勃勃势不可挡,直入“随心所欲、艺为天成”之地,足可期待也。
丁亥仲夏于京华天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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