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芝瑶的日志

[散文·杂文] 无根不谈

热6 已有 2180 次阅读 2018-08-17 10:21

田文华｜无根不谈

2018-08-16 20:30

来源：南部战区微信公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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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根不谈

文 | 田文华

母亲在院子里栽两棵玫瑰，每当玫瑰盛开的时候，招致不少人前来欣赏，有人想从院子里移走，母亲婉言谢绝了他们的要求。后来母亲学养花师傅的技术，剪下刚开过花的枝条，浸泡在盛满清洁水的玻璃瓶子里，上面罩上透明的塑料袋，放在太阳光下。没过几天，发现在枝条下部的叶腋盈出白白嫩嫩的芽根来，再把它埋在土里让它成活后，再让邻居们移走，便繁衍出许多棵玫瑰花。根对植物有如生命之灵魂，大厦之柱石。《老子》说：“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刘勰《文心雕龙》说：“根柢磐深，枝叶峻茂”。根，是生命的开拓，也是生命的象征，是生的源头又是生的基石。一切植物，有了根就能生机勃发，没有根，就一切无从谈起。当一颗种子种入土后，第一个突破种皮开始生长的就是种子的胚根。它并不向往那明媚的阳光，而是一个劲儿朝着那黑暗的深处扎去，拼命地汲取养料为种子的子叶冲出地面提供着能量。树根永远生活在最深的地底，盘旋屈曲，却从不因无人赞美而沮丧。大自然就像小孩儿一样，喜怒无常，阳光和煦的天空有时会转眼被乌云覆盖。但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树根都任劳任怨，不为所动地坚守在树的根基。每当狂风呼啸，风雨交加，树干身不由己、无可奈何地在风雨中痛苦地摇晃着身体，树根却不向暴风雨低头，它用众多盘错的根系牢牢抓住大地，任尔东西南北风，也绝不松手。等到那狂风灰溜溜、无声无息地退去，树干如获大赦，继续搔首弄姿，树根却丝毫不争名夺利，仍默默无闻藏于地下，不停息地长着。

参天大树，头顶着天，脚踏着地，甚是壮观，犹如盖世英雄；靓丽小树，头戴小花，散发迷人香气，犹如人间仙境；繁茂灌木，绽开花蕾，给地球以五彩缤纷，犹如油画幅幅。烈日当空，热火朝天，树木们撑开自己那华丽大伞，给过路的人一个遮阴纳凉的地方。狂风暴雨，会让地动，会让山摇，但是有地球的卫士——树，暴风雨都起不了什么作用。然而，又有谁会去想，这一切都是根，那深埋在地下被我们忽视的部分，为了树干的挺拔和茂盛的枝叶汲取养分。根是希望，根是生命的开拓。如果没有它给予树花甘甜的乳汁，难道树花会散发出芳香吗？如果没有它深入暗无天日的地宫把泥土给绑起来，地球就不会地动山摇吗？难道你现在还只觉得它只是平凡无奇的树根吗？

一次，我在黄河边看到一棵柳树被狂风吹倒斜躺在河沿上。使我吃惊的是，枝叶并没枯萎，仍是那样支楞着，我走近细看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缕根须并没有断，裸露在外边，像手臂紧紧抓住土层，靠它吸吮着水分，延续着柳树的生命。据说，地上树冠有多大，地下的根系也有多大。地下的根抵御风暴的袭击，大树牢牢地挺立，勃勃地生长。我走近才看清：它那庞杂的根系一半裸露在地上，一半还残留在地下。残留在地下的那一半，负起它生命的全部负担，继续勇敢地演奏着它的生命进行曲。根，长期在不为人知的地下，在石缝中，在沙粒间，在泥泞里，在乱石堆，在诸多恶劣的环境中，默默无闻地、不屈不挠地和水涝、干旱、盐碱、冰冻、顽石、病虫等等，进行博击，前赴后继，排除万难，艰难地向前延伸，匍匐地爬行，深沉地汲取，一刻也不停地向地面输送、传递着水分、营养和力量。奋斗是它的本能，奉献是它的神职。然而，又有谁会去想，这一切都是根，那深埋在地下被我们忽视的部分，为了树干的挺拔和茂盛的枝叶汲取养分。

原来，在老家院的一个角落里长着一米多高的椿树，突然被猪拱断了树干，我想这下完了，不料没过多久，从地面下钻出幼芽来，绿绿的，粗粗的，非常壮实茂盛，很快又长成一米多高的椿树。人们说，只要不伤根，树的生命犹存。树根是一位勤劳勇敢、尽职尽责却又永无休假期，“死而后已”的工人，它们在地下交错纵横，千方百计吸收营养和水分，源源不断地向上输送，给予了大树成长的动力，花朵的芳香和果实的甘甜。泥土上方是一片辉煌，挺拔的树干，茂盛的树冠，为人们服务的同时接受着人们的赞美；而泥土下方却是一片黯淡，扭曲的树根一刻不停地辛劳工作着，也许在它有生之年是否能见一见阳光也都是个问号。在大森林里，一场森林大火之后，满目凄凉，一片焦黑，小鸟不在问津这过去的天堂，仿佛到了绝境，然而，到了明年春天，这里又是一片青绿，重又充满生机。不要挖掘树根，即使树被砍去，也许在明年的春天，它又会长出一棵树苗，长成一片树林。即使是株腐朽的树根，它也会生出蘑菇，变成盘中佳馔。

树根常埋于地下，很少有人注意它。人们常赞美树的叶片，夏天的光景中，翠绿欲滴的叶片像鳞片一样密密麻麻地附在枝干上，像雨伞，又像阳篷。人们在树荫下纳凉休息，赞叹这树的枝干是多么的挺直，惊叹那一朵朵藏在叶间的花是多么娇艳。即使是在秋天，那曾经的茂叶也已枯黄卷曲，仍有诗人这样赞美它们：“像蝴蝶般飞舞着，飘落着。它们经历了冬的孕育，春的萌发，夏的茁壮，此时，已经到了生命的顶峰，它满足了，落土再变成母树的肥料，又开始孕育来年的嫩绿叶儿……” 人们赞美牡丹的“国色天香”，红梅的“铁骨生春”，荷花的“出污泥而不染”，幽兰的“君子之风”，人们把最美的女子比作鲜花，把最坚强的男子喻作松柏。人间那果实的丰硕，鲜花的荣耀，大树的参天……饱含着多少根的艰辛和献身精神啊！世间那千年擎天之树，之所以任何风雨雷电击不倒，水涝干旱摧不垮，历尽沧桑和磨难仍充满着无尽生机，不正是它那千年老根似山、似石，深沉的积淀，顽强的抗争，庞大的、磐石般的根系无与伦比的力量和意志的体现吗？根是平凡的，平凡得人们常常意识不到它的存在。然而它传递着生命，传递着古老和现代文明，融会着宇宙天地间之精气神，展示着真善美！根从来不表白，不炫耀不争桂冠，不争荣誉，无怨无悔，无闻地在最底层做开拓者，做探险者，做铺路者，做后勤兵，做冲锋陷阵的勇士，坚毅不拔，锲而不舍地奉献着它的一切。

根虽然见不着阳光，但它也并没有气馁，更没有自暴自弃，而是默默地在地底构建着属于自己的伟大王国，十米高的大树的树根会分布在地底百米处。根像蚯蚓般不断地向地下钻，为的是寻找更多的水分。它用那满是皱纹的手紧紧抓住泥土，为的是攫住土中的养分。它的一些躯体露出地面被人践踏犹如饱经风霜的老人，伤痕累累，触目惊心。但它依然不放弃自己的职责——汲取营养送给树干，让它长得更壮更高，给树叶，让它长得更大更绿，给花，让它开得更多更香。古今中外的文人墨客总是不惜笔墨地尽情赞叹耸立、不折不挠的大树，但谁将这一切成果归功于它的坚实后盾树根呢？当植物枝繁叶茂时，千万不要忘掉根的供养；当植物花艳果丰时，千万不要忘掉根的功劳。树根是值得让人尊敬的。即使裸露地面，也要千方百计把自己变成“板凳”，供世人坐在树下憩息。即使是最没用的树根，也能作“根雕”，作柴薪。树根还让人沉思。沉思之后，去掉身上的浮躁、虚华，学做树根，深深扎进泥土，和泥土拥抱，用平凡的心去感受泥土的芳香，塑造出树根的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