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论·研究] 笔走龙蛇意纵横

　　中国传统绘画是融绘画，诗文，书法，篆刻于一体的绘画艺术。这也是中国画别于其它绘画形式或外来绘画品种的独特标识之-。中国画中的题款(亦称款识，落款)即承载着完成上述内容的功能。

　　题款一般情況下在绘画作品中占据的空间不大，但却是传神言情、揭示作品内涵的重要途径。好的题款往往能够显示出作者全面的艺术修养。就题款本身而言，能起到平衡画面轻重，显示书画法度乃至锦上添花的作用。因此，自元代以来，特别是明、清之后，题款被赿来趆多的画家所重视。题款无论繁简，都被上升为评价作品章法是否合理的高度来认识。在中国画坛，被誉为大家者一般是指那些在诗、书、画、印等四个方面都进入了高超境界的艺术家，他们的书画题款如同画龙点睛，显示出非凡的才气。

　　近读著名画家蒋志鑫的大写意山水画，不仅从画面的气势浑厚中受到震撼，更从他的富有新意且不拘-格的题款中受到启发。本文仅就他的部分作品在这方面的成就做-些欣赏分析。

　　圣界 69*69cm 2004年作

明月无声之九 138*69cm 2007年作

莽昆仑 181*145cm 2007年作

走进香巴拉 69*69cm 2004年作

　　《圣界》是作者圣湖系列中的作品，人名落款在画面中央，处于高处雪山与下方湖泊连接处的水面上，恰当妥帖亦非常醒目。其精妙在于，此处落款解决了整个画面的聚散，虚实和黑白平衡。若置于他处则有用力不均，乃至画面失衡的问题。这说明大的题材，大的意境在处理画面落款时更需要与之匹配的位置。将落款放在画面中央，透射出表现内容的宏大和厚重。与此落款位置较为相近的作品还有《明月无声之九》，《莽昆仑》，《走进香巴拉》等。都是落款居于画面中央，有力压千钧之感，使整个画面显得平衡而沉稳，显示出作者驾驭题材时的胆魄与气度。

　　《胡杨系列----生命的呼唤》中的两幅作品，画面气势磅礴，既有胡杨这种千年不朽之物的外形描绘，又有对其躯干纹理的细致刻画，落款均放在画面右上方的留白处，虽文字绵密，却给人以先读为快的感觉。落款位置的选择虽意在烘托画面的宏大，视觉效果却是进一步强化了欣赏者对题词的关注。如果说《圣界》之类作品的落款有解决画面平衡的意图，那么，《胡杨》系列作品的落款却重在解读作品的内涵。因为题款在不同内容、不同尺幅的作品中产生的功用也会有微妙的变化，选择的位置当然也会有所不同。

喊太阳 90*90cm 2007年作

追太阳 96*186cm 2006年作

　　属于《太阳》系列的作品有：《追太阳》、《艳阳》、《喊太阳》等，唯有《喊太阳》题款放在了与站立的人平行的地平线上，其它均置于太阳的上方。题语精致简明，蕴涵着对光明之源深深的敬畏，给欣赏者留下了丰富的想象余地。从题款的位置观察，则有举重若轻的效果，十分大气，有一种此处不落款，无处可着笔的感觉。

俯瞰博格达 250*376cm 2004年作

　　蒋志鑫绘画中的题款追求变化，不拘一格。如《俯瞰博格达》，画面是鬼斧神工般的高原雪峰，题款被放在画面左下方的一条形似沿山踩出的路上，文字自右向左蜿蜒而行，如同一队攀登髙峰的勇士。这里书画浑然一体，款识成了画面中不可缺少的重要细节，作品的内容和境界也因此被大大拓宽，显示出作者丰富的艺术想象力。

天籁之九 360*146cm 2004年作

人间天堂

　　蒋志鑫绘画题款大多十分简约亦不失浓郁的文学色彩，但也有根据作品意境需要，把题款写成了洋洋洒洒的千字之文，如《天籁系列之七》、《地久天长》、《人间天堂》等。这-类作品题款字数繁密与作品内容直接有关，均涉及了某个宏大的创作主题，系作者有感而发，通过题款进一步阐发画面欲达而未达之意，且这些文字充满诗性的美感，读来更是-种别样的艺术享受。

秋山如火 69*69cm 2000年作

　　欣赏蒋志鑫的绘画，他的题款与他的绘画和书法水乳交融，显示出高超的功力和处理画面的经验，一些作品在题款方面的匠心独运，耐得玩味。如《秋山如火》，只在画面居中上方加盖名章而未着一字，其用意非常清楚，就是要保持整个画面的视觉冲击力。印章的色彩与画面的红色一致，如此-来红色更为强烈，这样的题款别致而不落俗套。

　　以上文字粗略地谈及了蒋志鑫绘画的题款特色，关于他的书法和篆刻也是务必要涉及的话题。对于蒋志鑫在书法方面的造诣许多行家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其中，画家程大利的评述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他说;“志鑫书法雄强浑朴，开合大度，颇得北碑趣味，但又能从宋人以下寻得风神，更兼融入笔墨图形之心得，将画法入书，故活泼而生机，且腕力透纸”。陈先生的这一分析准确简明，读者不妨通过欣赏来体味。蒋志鑫的篆刻线条芲劲朴拙，锋颖犀利，有一种雄迈高古的洒脫感，这种鲜明的风格源于他的绘画和书法。由于作者笔下的山河万物常被赋予人格化的寓意，其篆刻无论朱白，都有一种“渗情入法, 于法中见情”的味道, 这也使得他的绘画在整体上达到了相当的高度。画，字，印，文俱佳，而非顾此失彼, 流于匠气。

　　纵观中国画领域的大家高手，他们无不具有非常全面的艺术修养，反映在作品中就是“满眼皆春色，无处不玄机”。就题款这一极为常见，看似普通的创作环节来讲，他们也绝不轻率而为，而是要把它放到绘画的章法设计和总体布局中来一并考虑，因此，看似不经意的题款往往蕴含着高超的智慧和深厚的功力，常常给人“多不可，少不可，左不宜，右不妥，唯此最好” 的感觉。这也是当今许多所谓画家最欠缺的东西。论画，好像还有那么几笔，论其它，则无从谈起。笔者以为，从根本上讲，题款在整个绘画创作中的难度绝不亚于绘画本身，题款与画面之间的协调关系属于形而上的思维境界。处理不妥，说明创作者对此还缺少感悟，他们还不懂好的题款往往显示出作品的雅致和高贵，可为画面増色而意趣盎然，反之则流于庸常。

　　蒋志鑫作品中的题款可读，可赏，可鉴，愿有更多的识者有此同感。

　　2011、6、12于北京

　　(高杰，现居北京，中国电视艺术家协会会员，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