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读蒋志鑫开时代风气,写黄土之魂的豪情之作,写下了这样的诗句:
蛮牛耕故土,歌声北部春。
夺取山之魄,还绘黄土魂。
十年后再读沉潜于深渊,孤心独诣以书入画的大写意山水之作,又写下了这样的:
草情巨笔裂乾坤,域外豪情北部云。
金戈天音传四海,画坛西部一昆仑。
十年之间,几多青山不老,数番烟云变幻。实践在走,理论在行,两两对视,仰天一笑,合掌共鸣。
余观夫近三十年山水画坛,自李可染、陆俨少大师相继辞世后。山水格局剧转。贾又福先生以构成入其画,开山水新境界;相呼遥唱者有周韶华,作品有横扫千军之势;蒋志鑫紧随其后,却纵深西部。余乃言:王文芳探索西部,写山形得山势是为先导。贾又福数次深入太行,情铸太行立丰碑。周韶华痴心荆楚文化,奇诡审美织锦绣。蒋志鑫则是黄土魂在西部歌。后三者有其同有不同。同者为三人皆大写意现代阳刚一派,从生活中汲取养分,而以地域风貌名世,格局原创,是画坛革命者。而先写生,再写意,走心象,归宇宙,用抽象,亦为其相同处也。不同者:贾理性而沉寂,是静美之音;周绮丽而奔腾,烈酒当歌。蒋原始而野性,画风狂放。师徒情深,江河千秋,不掩盖艺术之独立。
蒋志鑫,农民之子。独立特行。成名于八十年代,初以写黄土魂而劲吹画坛,对甘陇后学者影响极大,模仿而成时风。后舍形取神,游历国外,意象化为心象,间为半抽象。时人不解,多有非议。今复观其作,追忆当时画坛景象,实领先者也。
以传统笔墨论画,终难逃古典审美格局;以写实主义论画,多流于世俗之见。以抽象论画似乎脱网一层。而以情、原创论画,必得画之精髓。若以历史之眼论画,画之真相必无遗失。蒋以天资、勤奋、胆才、功力入画,以气驭画,以情立魂,以势布阵,竟成纸上铁壁江山。其运斤也:挥洒素纸傲青天,奔跑巨嶂破黑毡,歌声还共笔墨震,激情佳构忘人间。闻其声,苍凉旷野;听其音,多得天籁。
三香斋主曰:初以黄土派立世,后以西部画道立名,近又以笔墨大写西部山川。是先开霸气之疆域,今见王者之风采。
古画,笔墨用“面”者少。陆宛若曾言之。明其理而用其画,风云鼓荡,古境新开,陆翁乃成大师。黄土高原,石鲁曾为之,铁笔铮铮,领袖伟岸,黄土不朽。(世间画人写黄土形、骨、味、意者亦多,若有时日,必为黄土痴情之人立传)而蒋为其中峭然独立者,以其天然之性,细笔化为巨椽,墨色两极,天资烂漫,超然物外。读画人之作,流于一格,毕生不渝者众。而开拓多境,皆有创者少。蒋之画,通造型多极,立根本体,色之所用,图之所变,情之所为,美之所创,良有贡献。蒋画以气而论,是元气、狂气、,野气,大气,气气相随,竟成宏格。蒋画以情而论,是真情、狂情、深情且有烈情,情之烈者,天地无言,独立苍茫。以情为画,情之所动,必动知音之心。以风格而论,风格鲜明,有其师影韵,师心不师形,师胆不师迹,多悟苦行,功性天成。
数十年之作,聊分七类:《道法自然》是脱胎于魏碑的朴拙大气个性之书,铁画入木;《逍遥法外》是遣兴的花鸟人物,审美意趣独到,别有风味;《魂系黄土》是其早年成名之作,真情奇构,至今读来,令人叹感;《纵胆黄河》热烈如火,古今神格;《神驰大漠》;写胡杨不倒三千年。《心随天籁》寂寥空灵,简约至极,是“真书法大写意山水也”,活用笔墨,可称神化;《俯瞰昆仑》水墨淋漓,开清静圣地,行平和真风。七大系列可概言为:立宏图,泄豪情,行西部奇山异景之地:造奇境,制雄格,味生命涅槃之身。而作品令人不能忘怀者为《纵胆黄河》《心随天籁》。真是:盖天金水,狂歌震动。笔摇奇境,大象无形。
余细观其作,由感而发,填词《满江红》一首:
西部风光,快风雨,雄关大漠。看落日,天池清碧,奇花飞落。
云海狂吟千古去,昆仑含笑圆寰拓。美江山,问天下真人,谁来擘?
黄土神,胡杨硕;牦牛骨,昆仑魄。恨悠悠天地,画人然诺。天籁宏声行旷野,铁壁狂风鸣金铎。书气奔、震怒幻图歌,青天阔。
囊昔,余曾评蒋志鑫之作“重自然弱笔墨终少文化内涵。”而今读其新作,以书法写江山,文质并重,激情不灭,其作立地顶天,归于大道,拍案一叹,不觉欣然哉!
以心象写西部,能有几人欤?以真情写西部,能有几人欤?以超人胆识,为画坛不敢为者,能有几人欤?以坦荡之心笑对世俗非议者,能有几人欤?恋西部如此之深,写西部得其神,摄其魄而又以大写意笔法率性而为者,能有几人欤?
余乃叹:悠悠苍天,独立洪荒。艺比天大,西部情狂。铁笔摇动,心雷荡荡。江山巍峨,此何人哉?
后记
《别号变迁》
蒋志鑫昔日以“蛮牛”、“黄土魂”为号达三十余年。近则易号为“广成门下”、“顽石”。别号变迁,古今间文坛艺界常事也。心随事迁,境因心易,号焉能不变?以“蛮牛”为号是其胆也,冲天撞地,别开一境。以“黄土魂”为号,是其识也,写形又写神,再夺其魂,居然力及。以“广成门下”“顽石”为号,皆取义双关。外露化为内敛,狂放化为深沉,位列仙班。石性不改,好石之心常驻,石小生奇幻,石大为山岳。顽石闻言,可否点头?
2012年7月三香斋主病中撰写此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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